【云亮】腐朽成歌(2)
*杀手云X黑手党头目亮
*注意事项在前一章节,这章就不啰嗦啦
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内的音浪震得人头晕眼花,舞池灯红酒绿,各种酒精气味掺杂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
赵云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尤其是轻浮的男女往他身边凑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厌恶。
一个星期前
赌场的VIP包房内,老板将两个塞满了现金的保险箱推到赵云面前。
看着眼前不小的数目,赵云想到果然开赌场还是不少赚钱的,不过直觉告诉他这又不是一次简单的任务——不过也是了,小任务可轮不到他来接,也就没什么稀奇。
“看来这人让你很头疼。”
听到赵云的话,对面财大气粗的老板发出一声冷笑,“呵,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自以为接了他老子的位置就能天下无双。”
他也自以嘲讽的话语,换来的是对面顶级杀手幽幽一句,“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你就不会请我了。”
“……”
整个包间经过一段稍长的沉默,只有原本被隔绝在包间外的,人们的嘈杂声逐渐被放大。
最后还是吃了句瘪的老板率先开口,“信息我明天会派人交到你手上。”
赵云轻轻皱眉,“怕我反悔?”
“当然,先前那些废物没能解决他,但如果你再不能杀了他,那就没有人能做到了。”老板的眼神虽然凶狠,但还是挡不住从中透出的深深地恐惧之情,还有迫切。
“事成后,我再给你十倍。”
真是完美的交易,赵云露出满意的笑容。
之后他收到了那位赌场雇主寄来的目标信息,可就在翻开文件夹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过,时隔六年,他还会和那位少年相遇。
……
对于21岁便已成为业内顶级杀手的赵云来说,那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目标是位远近闻名的大富豪,今夜会参加一场拍卖会,而赵云伪装成服务生轻而易举就混进了会场。
璀璨的水晶吊灯,厚重的红地毯,以及长桌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餐品,无一不在彰显这场拍卖会的隆重与华贵。
赵云端着托盘,不动声色地在台下就座的宾客中搜寻目标。
这时,一位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礼貌地叫住他,“请给我来杯Vodka,好吗?”
“当然。”于是赵云准确无误地将高脚杯递到男人手上,这时他注意到男人身边坐着一位少年。少年看起来很乖巧,一头罕见的银发,那张脸像精致的娃娃,可那双该如展台里蓝宝石一样闪耀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神采。
好漂亮……要知道赵云阅人无数,见过许许多多漂亮的脸蛋,此时却还是在心底感叹。
这是不应该的,甚至可能会节外生枝,可不知怎么,赵云抬不起步子。他忍不住从托盘上端下一碟点心,保持着绅士风度缓缓递到少年面前,“这位小少爷要来块点心吗?”
“谢谢。”可少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他干净的手端住赵云递来的碟子,却没有抬眸看,点心也没往嘴里塞。
像只囚笼中的金丝雀……赵云不禁这么想着,这时他注意到目标走进了卫生间。
富豪当然不知道自己从独自走进卫生间的那一刻,就注定只能是具尸体再被人抬出来。
台上主持人刚刚报出第一件拍卖商品的价格,忽然从卫生间踉踉跄跄跑出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被吓得神志不清,嘴里不断喊着。
“救……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一语足以掀起浪潮,顾不上来时的高贵优雅,台下的宾客瞬间乱成一锅粥,人群四散逃窜着。
而这并不是赵云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时富豪从隔间出来后来到洗手池,刚抬起水龙头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的赵云一刀抹了脖子。鲜血瞬间喷射在洗手台上的镜面,而棕发的杀手面无表情看着倒在血泊里不断抽搐,捂着脖颈也只能发出嘶哑单音节,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的男人。
他将沾满鲜血的匕首扔进富豪刚才打开水龙头的洗手池冲洗,这时他听见除流动的水声外,有人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赵云快速躲进临近的隔间,他默默听着走进来的人脚上穿着的皮鞋底猛得打滑,身体控制不住瘫坐在地,随后大叫着出卫生间的声音。
“不太妙……”
听着喊叫声渐远,赵云从隔间里抽出身,所幸他赶在安保人员到达案发现场之前成功混入了慌忙向出口逃窜的人群中。
命运使然,赵云再次看见了那位银发少年。他正在被几位身着统一西服的魁梧保镖护送着离开会场,中间从他身上掉落了什么东西,砸在绒布的红色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还是头一次,赵云打乱了自己的撤离计划,赶上前拾起了那枚从少年身上掉落的徽章。徽章十分精致,上面刻着的图案赵云认得出,是曼陀罗花。
——无间的爱,复仇,难以预测到的死亡……
一瞬间,好像有一股十分悲切的情绪涌上赵云心头。不是金丝雀……在强烈的衬托下,此时他觉得少年更像是在教堂栖息的白鸽,仅此一面罢,便觉得是那样圣洁的存在。
将徽章放入衣兜,没曾想赵云一抬眼,看见了那只逆流而来的“小白鸽”。
他脸上不再是漠然,而是一副焦急的神色。看见自己的装束,他立刻选择上前询问,“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徽章?”
“……”我们琥珀色瞳孔的服务生张口不言,半天才重新掏出那枚金属徽章。而赵云也是才发觉因为刚才没来得及清理手上的血迹,徽章此时被蒙上一层血色,像在浇灌这朵曼陀罗。
浓重的血腥味让少年发怔,他抬头望着面前生得俊俏的男人,发现男人衬里的白衬衫上有点点血迹,像天幕散布着猩红色的星星。
他会被自己吓到吗?也会瘫坐在地上吧……看见少年的反应,常年在刀尖舔血的杀手也并非没有情感波动,就像赵云现在就十分愧疚。
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虎躯一震。
“杀了我。”
“什……什么?”伴在耳边的喧嚣忽然变得清净,让赵云差点没拿住手中的徽章。
少年原本黯淡无光的蓝眸在此时闪动起不合时宜的光亮,嘴角也扬起一个弧度,他用一种充满了希冀的语气重复道,“请你杀了我……”
“我知道是你杀的人,对你来说很简单对吧……杀了我好吗?”说着,少年已经双膝跪地,他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像虔诚的信徒在向天主祷告,赐他脱离苦海,“求你……”
他自然不知道少年经历了什么,才会向往人人都惧怕的死亡,但那是赵云头一次觉得了结一个人的性命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他没有应少年的话,而是将徽章塞进少年手里,接着像那群宾客一样落荒而逃。
那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次任务,也许是的。
……
六年后的今天,他跟着目标车辆来到这所酒吧,而那张始终难忘的面容与吧台正和调酒师说话的银发青年重叠。他现在变得英气不少,只不过加上酒的微醺,脸颊上带着丝丝红晕。
赵云看见青年堪堪而开的领口把那泛着血红色的,像细小血管绘成的花露了一半。可他还是认得出,那细致的花纹,和当年从少年身上掉落的那枚徽章上刻的曼陀罗花一模一样。
是什么特别的纹身吗……赵云边这么想,边及时侧身躲开几个喝得烂醉的酒鬼,重新调整一个角度继续观察。
也是拿到信息的那一刻赵云才知道,原来“小白鸽”叫诸葛亮。
只可惜命运相当弄人,马上这只“小白鸽”也会成为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了。要知道赵云的业务能力十分优秀,没有任何一个目标能从他的刀下活着离开。
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但赵云来时观察过整个酒吧的基本构造,发现这里相当于一个密封场所。除了大门和可能存在的后门外,并没有可以供自己尽快脱身的出口。况且这里人多眼杂,最好的动手时机不会在这里,但如果能接近他并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场所,自己的赢面将是百分之百。
可另一个难题也就形成了。
雇主给的资料上除了姓名和背景,其他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信息,派不上什么实际用处。更何况自己和诸葛亮只有过一面之缘,除了知道他长得十分漂亮让自己饱了一次眼福外,根本算不上了解。
所以该以什么理由接近?而且……他会认出自己吗?
认不得最好,恐怕就只有自己才像傻子一样对他保留一份记忆……可如果他真的认不得,赵云心里早早就感知到了失落的情绪。
此时我们踌躇不前的专业杀手殊不知,自己倒是在流光转换之间,也成了被盯上的那位。
……
偌大的房间弥漫着丝丝血腥味,更多被消毒水的气息掩盖而去。
贴身的小管家还是第一次为自己的小少爷处理伤口,看着对方原本光滑白皙的背部布满了新新旧旧触目惊心的鞭痕,他脸上的表情紧张到很不自然,拿着酒精棉的手都有些颤抖。
良久,小管家问出一句,“少爷……你不疼吗?”
只见面前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摇摇头,已然是一副麻木的神情。他默默穿好衬衣,也不管背后是否会印上血痕,反正穿上外套什么也看不见。
小管家一句话噎在喉间,但碍于房间里安有监听设备,思来想去,换成了一句劝说,“少爷,一枚徽章而已,犯不着为了它和先生顶嘴,你也就不会受罚了……”
“长风……这是她留给我的,我一定要留下。”
少年将桌上的那枚徽章用纱布擦干净,接着又是对它久久的凝视。
如果不能留下,那就请带着我一起走吧……
不过很快,他便迎来了一次机会。
会场的服务生给他递来一碟点心,看起来就很甜,却还是提不起他一点点胃口。
身旁摇晃酒杯的男人看似和蔼地询问道,“诸葛亮,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想要今晚哪件拍品?”
男人名叫诸葛珪,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他只会在外人面前展现出他和自己融洽的父子关系。这点诸葛亮明白,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男人名义上的继承者,实际上的维权工具,以及……他的私生子。
七年前他把诸葛亮从孤儿院带出来,原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不久前死于一场车祸。当然了,那是诸葛珪在承认诸葛亮是他的儿子之前,他唯一的孩子。
眼下诸葛珪的身体日益欠佳,而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外手,他便想起自己多年前遇见的那个不知好歹的银发女人。
因为她毅然决然拒绝了自己承诺如果堕胎就会保她荣华富贵的筹码,所以最终留下了两人一夜情之后的结果——一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并且与他同姓。
不过那时诸葛珪当然不能认这个孩子,也不给予这个孩子应有的身份,能和自己同姓那更是自己发的慈悲,因为在他看来让这个孩子和那个女人一起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现在,他倒是该感谢那女人多余的善良,帮他养大了继承人。他会把这个孩子教好的,会和自己一样,能够一手遮天。
此时诸葛亮端住碟子,两指紧紧捏在边沿,慢慢挤出一个顺从的笑,“您选就好。”
当台上主持人刚刚报出第一件拍卖商品的价格,整个会场就因为那位从卫生间跑出来的男人一声叫喊全乱了套。
不过这种场面还是太小,只换来身边男人的一句,“真扫兴啊。”
而众保镖也第一时间从会场外赶来两人身边,“先生,少爷,请快离开这里。”
诸葛亮本该随着一起离开的,回往地狱的路,那里让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恶魔的哀嚎每晚萦绕耳边。
可诸葛亮上车后发现别在胸口的徽章掉了……
刚要关紧车门的保镖眼睁睁看着诸葛亮推开门奋力朝人人避之不及的会场跑去,“少爷!”
你是我拿全部性命保下来的,是那个再也不能提及的女人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她也是我的母亲啊,没什么不一样……
可如果世界上真的存有“救世主”,那大概会是眼前的男人吗?
诸葛亮怔怔地看着他身上零星的血迹,沾满鲜血的刚刚了结一个鲜活生命的双手正拿着自己的徽章。他一头棕发,瞳眸如虎,杀戮之气蔓延周身,一切罪恶将在他手中被湮灭。
这时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他在说。
“杀了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在男人听来似乎重达千斤。
“什……什么?”
于是诸葛亮再次恳求道,“请你杀了我……”
我的出生是个错误,无数人因我而死,但我不得不把那归结为是我成为继承人的必经之路。
你知道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要一个结局。
你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成全我。
可男人最后只是把那枚带血的徽章塞到他手里,混入最后一波宾客中身影消失。
“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我会等你来的。”
……
从回忆中挣脱,诸葛亮耳边再次灌入有节奏的鼓点,将杯里剩余的酒全部灌入口中后,蓝眸依旧紧紧锁定在那个藏于角落里的男人身上。
那张脸六年过去根本没发生改变。
“小黔。”
“怎么了先生?”吧台内正热衷于擦杯子的调酒师莫黔应声凑来,他猜自己的老板大概是醉了。
因为诸葛亮向来酒量不好,正常喝一杯还行,稍微多一点就要吐,可奈何他是又菜又爱喝,没人知道为什么。一般到这个时候莫黔都会叫守在酒吧外的长风赶紧把诸葛亮带回去,而且两人还没少因为这事拌嘴。
有一次长风把诸葛亮扶上车后座关上门,他是心平气和转头对身后黑发的小调酒师说道,“先生酒量不好,你不能看着让他少喝一点,度数也调低一点?先生安排你在这是查探有没有毒品流通迹象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酒保了?”
可在莫黔听来长风这是问责的语气,让他一下就来了脾气,“诶长风,你这话怎么说?我看着他?可他就喝了一杯啊,而且他那嘴不比你刁钻?能不知道正常酒什么度数?”
被对方一连串的反问句问得一懵,长风皱紧眉头,“你可以在他喝一杯的时候就叫我。”
“可是先生让你在外面守着就是不想你打扰他喝酒。”
“而且喝醉了……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一同想到什么,两人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莫黔才开口。
“而且先生安排我的工作我要尽职尽责,演也要演得像一点,”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本如假包换的专业调酒师证明亮在长风眼前,“不然老子证不白考了?”
看着面前证件上莫黔傻乎乎的证件照,长风的脾气瞬间消去,他头一扭,“……懒得和你说。”
不过两人最后都颇有默契地笑了笑,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来杯Vodka。”
听到诸葛亮这句话,沉浸在回想里的莫黔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摘下手套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再次凑过去听,“啥?”
“我说来杯Vodka。”
这回应该不错了,可是他觉得没道理……不同于长风识时务,单看名字就知道是个打工人的莫黔再次对自己的老板发出质疑,“您不是从来不喝这个的吗?而且今天已经……”
结果他换来的是诸葛亮一记刀眼,以及一句充满将他辞退意味的话,“你今天废话太多。”
“哦……”
于是两分钟之后一杯Vodka就到了诸葛亮手里。
就这样原本拥挤的人群因为他而让出一条道,赵云察觉到不对劲,却在抬眼时发现当年那只“小白鸽”已是近在咫尺。
遭了,什么时候过来的……下意识的警惕性让赵云的手摸向腰间,在黑色的外套下,那里绑着一把便捷匕首。
可现在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赵云想着应该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你……”
诸葛亮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的味道,微微向左歪头,右肩上的那朵“花”就这么完全绽放在赵云眼前,在白皙的皮肤上极其明显。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盯在那,其此行的目的却被诸葛亮一语道破,“听我说,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
“什么……”赵云眸中一怔,他本来就不周全的计划彻底被击得粉碎。
“世人皆有罪,其实在这个世道清白比钻石还要值钱,但你更需要的是后者吧,所以我猜你显然不够了解我,你要杀我,也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买你呢?”
说罢,诸葛亮将手里的酒杯抵上赵云的胸口,杯里的酒因此轻微晃动,洒出一些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在场内不断变换的灯下闪着细光。
接着他的话轻飘飘,犹如羽毛扫过赵云耳畔。
“哪怕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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